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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欲乐园 (10)
丽莎16锁在外面
我和他到达我的房间,他并没有显得比较镇静,但是他并没有说一句话。
最下面的那些灯点亮了,床改变了,被盖摺叠得很整齐,准备夜晚使用。
我引导他到房间的中央,叫他静静站立。我站到后面,看着他,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他的眼睛被蒙着,在哭着。他努力要显露那种高雅的男性模样,忍气吞声,因此他所发出的细微与柔和的声音,实际上令人觉得有力量。他的那话儿仍然硬得很好看。
我穿过双重门,不知道他的听觉有多灵敏。我回看他的侧影,回看那确实令人感到舒适的形体他那样子被套上了镣铐,与房间的文明装潢形成对照。由于白色眼罩的缘故,他看起来更是脸色红润,头发更是浓密。
我默默坐在桌旁,感到头痛,但实际上又不是一种痛苦。那是一种很高声、很可怕的噪音。我的身体为了他而疼痛,然而我却感到瘫痪、麻痹。我伸出手,拿起他的档案,看着那张光滑的黑白大照片,照片中的他穿着套头毛衣,戴着有色的飞行员眼镜,对着照相机微笑。我把档案合上,放回去。
我的手肘靠在桌子未端,牙齿压在关节上,真的咬着关节,后来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停了下来。然后,我站起来,剥下衣服,对衣服感到不耐烦,几乎把它们撕毁,最后只是让它们掉落在地板上。
我裸着身体,走回卧室。我站在他面前,又看着他的脸,手指滑到他的脸上,从白颈圈的外缘把他的脸斜斜地抬起,以便能够在亮光中看得较清楚。然后我的拇指伸到他的下嘴唇上方,抚摸他的脸颊。
他的皮肤像丝绸,只有男人才有的那种皮肤,并不象女人的皮肤那么柔软,而是像丝绸。那种醉人的感觉感觉到我拥有他,能够对他做任何事情真是难以抗拒,然而那种感觉却不是应该有的那种感觉!那不是的,不是┅┅我感觉被锁在他的外面,而他不是把我锁在外面的人。所有的这一切都把我锁在外面!我本来可以再鞭打他,让他在地上爬着。他会在地上爬的。而我会被锁在外面!
他仍然很激动,几乎显得很狂乱。我触碰他,情况更加恶劣。我手向后伸,解开那条系着他的手臂和双手的皮带。在他还未能自己挣脱之前,我松开他的衣领,丢在一旁。
当皮带掉落地上时,他的整个身体似乎在叹气,那话儿紧张地打结。
然后他的双手恢复了生命。他好象要摩娑自己的腕部,然后把手伸向眼罩,手指在眼罩前面舞动,没有碰到眼罩。然后,他把手伸向我。
我跳起来。他抓住我的手臂,手指压在整个手臂上,带我向前走。然后,他发现我裸着身体,他抚摸我身体的两侧及我的乳房,发出微弱的惊奇声音。
我还来不及阻止他,他已经把我拉到他身体的地方,强迫我靠在他胸膛上。他的那话儿在我的性器官上砰砰地跳,并且以那种令人震惊的方式吻我。我体认到,他已经把我抱起来。
我手向上伸,把他的眼罩推离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象他身体上的一种超自然的部分,是亮光和蓝颜色所形成的一种光景,不象身体上其他的任何东西这是两个反射着亮光的活生生球体。我要发疯了,我想。我确实非常激动了。
但是我再也看不见什么了。他又在吻我,我们正要跪下去,他扯着我。天气很热,我象是要失去知觉,四周的亮光熄灭,墙壁融化。他在地毯上展开我的身体,然后以一种快速、强烈的刮擦动作进去了,我迷失了,无法阻挡。身体立刻炽燃起来了。
我对着他的嘴中呻吟,然后我的呼吸停下来,身体很僵硬,快感一波波爆发,一波接一波,一直到我几乎尖叫出来,确知不能继续下去,否则真的会死去。他正对着我冲刺,正对着我的核心我可以看到他那话儿的柱体,抵着我头中的一阵黑我感觉到自己的液体突然对着他微微喷出,是那种不可能的打通状态,那种确实很狂暴的感觉。同时他迎向前来,就在上面吼叫着,不断加速,冲刺得更深,一直到我粉身碎骨,尖叫着“不、不、不”“天啊”“狗屎”“去它的”“不,停下来”,最后放弃了。象是什么东西破裂了,裂成片片,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移动。
过了很长的一会儿后,我稍微推动他,推动他的肩膀、他的胸膛。我喜爱他压在我身上,头靠在我肩上,我喜爱他的头发晒太阳的气味。我稍微推推他,很喜欢一个事实的存在∶我也许无法移动他。然后,我完全静止地躺着。
我张开眼睛时,看到了一种几乎无定形的闪光。渐渐地又看到床、灯、我的面具在墙上飘浮着以及我自己的真正面孔。
他坐起来,坐在我身边,弯曲的膝盖靠在我的大腿上。
他只是坐在那儿,头发蓬乱,脸孔仍然湿湿的,很是红润,嘴儿有一点僵硬。他的眼睛很大,似梦幻,充满了他所看到的任何景象。他正在看着我。情况很象在某一个地方的河岸醒过来,在那里,你认为自己是完全孤独的,却看到这个不寻常的男人就坐在你身边,这个英俊的人儿看着你,好象一生不曾看过一个女人。
他看起来并不很疯狂、危险、棘手。但是,他看起来极为无法预测,他一直都是如此。
我坐起来,很缓慢地向后退,然后站起来。他注视着我,但是没有动。
我走到梳妆台,从椅子上拿起便服,穿上去。想着∶多么奇怪,这件衣服,这个由棉质布料与蕾丝所形成的封套,它应该保护我不受他的侵犯,我按钮叫经理人来。他的脸色变了。
他脸上出现生硬的恐惧闪光,然后是一种绝望的神情。我们彼此注视,他的眼睛微微分泌水分。我感到喉咙哽咽。一切都要结束了,我想着。但是,那是什么意思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对自己所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为何说出来呢?他向前看,看到我左边的地方,好象考虑着什么事情,无法下定决心。
丹尼尔几乎立刻走进来。丹尼尔经常照顾我的房间。
他的脸立刻露出震惊的神色,因为他看到一个奴隶坐在那儿,身上没有枷锁,透露出非常放松的姿态,一点也不去注意我们两个人。
艾略特慢慢爬起来。他继续凝视,显然在想着,仍然只是模糊地看重一个事实∶我们是在那个地方。
丹尼尔看起来舒了一口气,但仍然不确定。
“好吧,”我说。“带他进去过夜。还有洗澡、全身按摩、使用治疗灯。
”我停下来,摩擦头部的后面。他的作息表。例行工作。必须让他离开我,否则我一定会发疯。必须让他做签约来这儿所要做的事。“好吧。早晨的时候,跟其他志愿奴隶一起上课。八点钟时帮达拿做运动,九点钟时服侍艾美特吃东西、喝饮料。我会打电话给史各特,看看他是否能够在十点钟时带他到班上做示范。”
不,不,不能叫史各特。他会爱上史各特。但是必须做一件事,必须┅┅好吧!还是史各特吧,让史各特利用他在班上做一个示范,绝佳,这就是做一件事。史各特不会让他失望。
“下午休息,然后整个下午在餐桌旁或酒吧侍候。每个人都能看,但不要触碰。”
还有什么呢?不能想。他会变上史各特。
“如有任何不规矩,就把他打得屁滚尿流。但不得有人,我是说不得有人真正碰他,甚至史各特也不行,我是说┅┅”
我要溺死了。
“我要他在四点和六点钟之间休息,然后在六点整回到这儿。”
“是的,夫人。”丹尼尔说。很不自在,忧虑的神色。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这儿的每个人都丧失心智了吗?”
“请原谅!”他很快有所反应,拉起艾略特的手臂。
“把他带离这儿!”我说。
艾略特看着我。不要这样啊!我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觉得我完全让他失望了,觉得在我整个“秘密一生”中,我第一次没有立即提供所需。那是一种痛苦,象电流一样闪过我的鬓角。我把背转过来。
丽莎17着魔∶二十四小时
我坐在那儿,只是注视着那两个东西,好象它们是活的东西,不是两个肮脏的大帆布手提箱锁中有钥匙,顶端有可憎的小文档盒。我心中有一种冲动,想把它们藏在壁橱里面,或者藏在床的蕾丝罩下面。
时间是十二点钟。早餐盘冷掉了,没有碰过。我仍然坐着,靠在枕头上,穿着睡衣,喝着第二壶咖啡。我整夜睡不到四小时。上午十点到十一点之间,我知道他在教室中,跟高大、黑肤、英俊的史各特在一起。我努力要在这时间睡觉,因为我无法忍受想到这件事。但是一旦心生嫉妒,你是无法睡着的。你只会躺在那儿,凝视着。
然而,我现在并不感到难受。这是我正要开始体认的事情。
事实上,我比过去几年更觉好受。我记不起自己曾有过如同现在的感觉,或者我记得起吗?我忽然想到,我们在英语中没有足够的字句来描述兴奋的感觉。我们至少需要二十个字来传达性感觉的细微差异,来传达这种兴奋的感觉,来传达“在翻腾中脱离自身,进入一种着魔状态”,来传达这种狂喜与罪的激烈结合。是的,“着魔”,正是这个字眼。
现在,这儿的这两个手提箱,其实并不容易取得。
光是这样说并不够∶“我是丽莎,我要艾略特.史雷特的个人东西。把它们带到我的房间来。”你不会把奴隶的衣服与个人东西带进围场之中。你不会派人把文档盒送来。这种东西是非常机密的;当一名奴隶终于离开这儿时,他就成为一般人,而文档盒正是这种一般人的私人所有物。
谁订下这一切规则呢?你猜到了。
但是我已经做了,方法是∶稍微将谎言结合以逻辑。毕竟,我有自己的理由,我不必说明情况。袋子已经解开,不是吗?已经加以清点,衣服挂在塑胶袋中,放进樟脑丸,对吗?所以,还有什么大秘密呢?我有很急迫的私人理由,要求艾略特.史雷特先生所有的个人所有物。我会以全名签收所有的东西,包括他的现金和文档。把他的东西整理好,带来这儿。
又一波欲望之潮袭来,象一阵灼热的风。我那么想要他。我的两只手臂抓着腰,弯身,拉紧肌肉,等待这阵浪潮消失。十分突然的,我记起高中的早年时光。我当时曾经经历同样令人痛苦的性饥饿浪潮,似乎纯粹是生理方面的,没有满足的可能,没有爱的承诺。一些丑陋的记忆,记得感到很怪诞,好象我心中有一种秘密,所以成为一名放逐者。
然而却令人兴奋,因为再度感觉那么年轻、那么疯狂,同时也令人惊慌。
这一次关系到另一个生命体,关系到艾略特.史雷特,这阵热风、这种生理方面的身心支配。如果我停下别事来想及此事,真的想及它,我会陷入失望的恶劣境地。
我滑离了床,静静走过地板,到达手提箱那儿。手提箱很脏,皮面的角落出现摩擦和破损的痕迹。非常沉重。我转动左边那一个的锁中钥匙,把皮带解开。
里面的一切都是很不同。一种微弱的男性香水味,从叠得很整齐的衣服上散发出来。一件很棒的棕色天鹅绒上衣,手肘地方缀有皮块。一件斜纹软呢的诺福克夹克,两套精致的“布鲁克斯兄弟”三件式西装,几件蓝色工作衬衫,浆得很硬,烫过了,包着塑胶套,几件军队中流出的套头毛衣,两件确实穿破了的卡其丛林夹克,口袋有飞机票与停车票存根,发出碎裂声。几双奇尔奇浅口便鞋与BALLY懒人鞋,还有几件昂贵的牛仔裤。史雷特先生是坐头等舱。
我坐在地毯上,两腿交叉。我用指头触摸他的天鹅绒上衣,嗅到斜纹软呢的香水味。灰头毛衣的纤维中透露古龙水的气味。大量的灰色、棕色、银色。
除了蓝色工作衬衫之外,没有真正的颜色。一切都很干净除了肮脏的狩猎夹克。一个小小的塑胶盒,里面装着一只漂亮的劳力士表。应该是在文档盒中的。一个口袋中有一本地址 、一本朴素的蓝色总帐簿和一件内裤塞了进去,那是一本┅┅是的,一本日记。不,盖起来吧,这样够了。但是请注意∶字体是可以辨认的。他用黑墨水写字。不是原子笔,是黑墨水。
我的手往后抽动,好象碰到了什么热的东西。看到他写的东西,胃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我的手伸向文档盒,转动钥匙。
一年之久的护照,很不错的照片,微笑的史雷特先生。为何不微笑。他曾去过伊朗、黎巴嫩、摩洛哥,以及欧洲一半的地方,还有埃及、南非、萨尔瓦多、尼加拉瓜,以及巴西,全都在十二个月之内完成。
十张信用卡,在他离开这儿之前会到期除了“美国运通金卡”。还有五千元五千元,我数了两次是现金。
加州的驾驶执照,又是英俊的脸孔,露出无法抗拒的微笑,几乎是我所见过的最佳驾驶执照的照片。一本皮套支票 ,一本柏克莱山(北区校园)住址簿。离我成长且父亲还住着的那间房子,大约五个街区远。我认识那儿的那些街区。
在那么高的地方,没有学生公寓,只有那些历经风吹雨晒的现代红木房子、古老的石建小屋,可以看到尖尖的屋顶,以及菱形玻璃窗。到处有一栋大厦,象一块巨岩附着在悬崖上,全都被浓密的森林所半隐藏着,而浓密的森林吞没了蜿蜓的人行道,以及弯曲的街道。那么,他是住在那个地方。
我把膝盖抬起,用手搔搔头发。我心中有罪恶感,好象他会忽然在我身后的门口出现,说道∶“离开那些东西。我的身体是你的,但这些东西不是。”
但是,这儿并没有任何私人的东西除了那本日记。毕竟,他为何要带他自己所写的书呢?也许要在两年结束时,提醒自己原来是什么样的人?也许因为他总是这样做。
我把另一个手提箱翻过来,打开锁,解开环扣。
看到更多的时髦男性衣物。一件漂亮的黑色晚礼服,包着塑胶套;五件男子衬衫,几双一流的牛仔长统靴,也许是蛇皮制成的,也许是订制的;一件布尔伯利雨衣,几件喀什米尔羊毛运动衫,几条格子花围巾,全都很具英国风味,一双缀毛的驾车用手套;还有一件真正的骆驼毛运动上衣,真的很棒。
现在是“金钱”与“成功”部分可以这样说。有两张破裂、起绉的汽车服务费收据,夹在一本世界滑雪胜地的导游手册中,手册因经常翻阅而污损了。史雷特先生驾驶或以前驾驶一辆十五年的“保时捷”。是老式、颠倒过来的浴盆状“保时捷”,是不会有人误认的那种车。还有两本摺角的多佛版平装书李察.波顿爵士的阿拉伯游记,内真有很多私人的潦草笔记。
还有,是的,最后还有一本崭新的《贝鲁特∶二十四小时》,仍然封在塑胶套中,由出版社加上去,前面有一张贴纸,宣称本书获得某某奖。天啊,但愿没有塑胶套套在整本书上。
我把书翻转过来。看到了照片,是无与伦比的艾略特,头发被风吹乱,穿着套头衣服及丛林夹克,看起来很凄凉,却很得体各位女士、先生,这个人经历过灾难,冒生命的危险去拍摄这些照片那种无可避免的微笑显得很忧郁、很明智。我又有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好象我的高中情人刚走过家里房间的门。
嗯,我已经进行到这个程度了,一个小小的塑胶封套算什么呢?我是说我不会损坏这本书。我觉得自己象一位小偷,把书扯开,站起来,走回咖啡及床那儿。
贝鲁特,一个被多年的种族战争撞击成碎片的城市。这是很精采的题材,是最强有力的那种照片新闻体,其中什么都有,然而每一张照片的架构古代与现代、死亡与技术、混沌与慎重都是那么巧妙,你会兴起一种不寒而栗的快感,只有艺术才能提供的那种快感。
我认为拍摄的眼光准确,脸孔很有表情,形体在移动。使用光与影就象使用颜料,暗室的技巧很完美。他也许自己洗黑白照片。在彩色照片中,脏土与血能够彼此包容,象以战争为主题的现代雕刻所透露的质地。
我开始读评论的部分他也写评论。这些评论的不仅仅是照片的标题部分。内容含蓄、干净,几乎是一种平行的故事。在其中,个人的部分是从属于所目睹与记录的部分所具有的力量。
我把书放下来。喝了更多的咖啡。那么,艾略特是一名优秀的摄影师,艾略特也能写。
但是,他对自己的想法如何呢?他为何来这儿?为了整整两年的监禁生活?是什么促使他做出这样的一件事?
我为何这样偷窥他的东西?做这样的事情?
我又喝了一口咖啡,下了床,绕着房间走着。
其实这并不是一种很不错的刺激,这是一种令人不舒适的不安。我两次提醒自己说∶我可以在自己想要的任何时候把他叫来,但那样是不对的,对他而言是不对的,对我而言也是不对的。我几乎无法忍受。
我走到床边的桌子,拿起电话。“要是找得到史各特,帮我找他好吗,我会等。”我说。
十二点四十五分。史各特现在是在喝唯一的午餐后威士忌。
“丽莎,我本来要打给你的。”
“什么事?”
“感谢你今天早晨的小小礼物。我喜爱其间的每一分钟。但我不会想到会这么快获得他。你想到什么了?那样子把他让出来?要是你告诉我说,他让你失望,我是不会相信的。你没问题吧?”
“一次一个问题,史各特。让我问第一个问题。情况如何?”
“恩,我在训练员的班上展示了他,你知道,课程的内容是关于如何了解奴隶的反应,如何发现他的弱点。这件事把他逼疯了。我本以为,当班上的学生开始检视他的时候,他会非常激动,但他却完全可以控制。十之八九我要说,他是道道地地的十五岁。你为何这么快就让我得到他?”
“你教他什么新的东西吗?”
“嗯┅┅我教他说,他所能忍受的,超过他自认能够忍受的。你知道,训练员检视他,他听到别人在讨论他,好象他是一个标本。他对这一切都没有准备,很有趣。”
“你知道有关他的任何事情吗?任何特别的事情?”
“有的。他并不沉迷于幻想中,他完全清醒。”
有一会儿,我没有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说。“他太世故了,无法想象自己‘值得’这一切,无法想象自己‘天生是奴隶’,无法想象自己迷失在一个世界中,这个世界比真实的世界‘更高贵、更道德’,也就是说,他无法想象自己迷失在奴隶们喜欢自己捏造的所有那些可爱的罗曼史之中。他知道自己置身于何处,在对自己做什么事。他跟我所处理的任何奴隶一样开放,是你认为会崩溃但却不曾崩溃的那种奴隶。你为何让我拥有他呢?你为何没有先跟我谈?”
“好的,好吧。”我说。“好吧,很好。”
我挂了电话。
我凝视着一团乱的手提箱。还有那本躺在床上的《贝鲁特∶二十四小时》
。他并不沉迷于幻想中。他完全清醒。你说对了。
我回到手提箱那儿,拿起波顿所写的那两本破旧、肮脏的平装书,《阿尔玛迪拿与麦加朝圣之行的自述》。我几年前在柏克莱读大学时已经读了这部书。波顿这位流浪者把自己伪装成阿拉伯人,以便进入禁城麦加。波顿,这位性方面的先锋人物。他沉迷于一些民族的性习俗,而这些民族与他自己所属的体面英国阶级是那么强烈地不同。此事对于艾略特意味着什么呢?我不想看艾略特的笔记,那会象是看他的日记。
但是我可以看出∶他曾彻底研读过这些书。有些段落用红笔与黑笔划了线、划了圈圈、划了双重记号,蝴蝶页写满了记号。我小心把书放回去,也把《贝鲁特∶二十四小时》放回去。
我必须把他叫来,然而我却不能这样做。我必须抑住这种欲望。
我又在房间走了一圈,努力要感觉到一种不属于欲望的什么。史各特的舌尖抖出了那些详情,我心中兴起一阵微弱的嫉妒心理,努力要感觉到一种什么,比这种着魔的心情稍微自在的什么。
再问一次∶一个男人既然能够写出像《贝鲁特∶二十四小时》这样的作品,为何他会来“俱乐部”当奴隶呢?他必须逃避像贝鲁特这样丑陋的东西吗?
当然,奴隶来这儿,有数以千计的理由。在“俱乐部”的早期,他们大部分是边缘人物,受教育不多,假装有艺术气质,但具有高度想象力,他们的生涯不会耗去他们的奇异精力。“施虐被虐”狂对他们而言是一个文化的世界,与他们可怕的工作完全无关,与一再无法进入音乐、戏剧、某种艺术职业,也完全没有关联。
现在,他们一般而言都受到较好的教育,通常接近三十岁,享有延长的青春期的自由,准备(并愿意)利用及探讨他们在“俱乐部”的那些欲望,就象他们可能到索榜学院研读两三年的时间,从事佛洛伊德的心理分析,到加州去住进一间佛寺之中。
但是,他们一般而言都迷失在自己所进行的事情之中,因为他们还没有成为自己的本然。艾略特.史雷特的生命正在全速进行中。
他的理由是什么呢?他受到我们的玩乐与游戏的引诱,慢慢地沉迷于其中,所以就疏离了在那儿等待他的一切,包括他所能写的书、他所能拍的照片,以及环游世界的任务,是这样吗?
我们的小小宇宙及贝鲁特的生硬现实之间产生了冲突,使我感到沮丧。我身体发抖。
然而,这本书并不生硬。这本书是艺术。这个地方是艺术。我忽然想到∶艾略特来这儿的理由,与“逃避”或“否定本然”并无关联。他的理由可能比较关系到波顿的朝圣之行,以及波顿的沉迷与追寻。
如果你在战争如火如荼时到达贝鲁特,而你在那儿可能被子弹打死或被恐怖份子的炸弹炸死,那么,来这儿又是如何呢?你知道在这儿不会受伤相反的,你会受到教养、照顾、溺爱然而,所有的这一切事情都将发生在你身上,这些生硬的侮辱及暴露,大部分的人类也许都无法忍受这些侮辱与暴露。
马丁在档案中写了些什么呢?“这位奴隶说,他想探讨自己最恐惧的事情。”
是的,此事对于艾略特而言必须是一次性的冒险、一次对自己的故意施暴、一次纵身投入,投入某些事物之中,是他在一个不会受到伤害的地方所恐惧的那些事物。
我心中兴起那种怪异的想法∶他确实伪装成一名奴隶,就象波顿伪装成阿拉伯人深入禁城。这种伪装即是“裸体”。而我已经在他所拥有的东西之中、在他的衣服之中,发现了他的身分。
怪异的想法,因为就我所知,他是完美的奴隶。他一直与我们配合,而我却故障连连。我在虚构所有的这一切有关他的无聊东西。我不应该去干扰他!
我倒了一杯新鲜咖啡,在房间漫步。
为何比起贝鲁特的苦难,我们对他而言还不算很可憎?为何我们的性天堂不是最恶劣的那种颓废发明?既然他很熟练地拍摄各种照片,又如何能够严肃看待任何层面?
我放下那杯咖啡,两手触摸鬓角。好象这些想法正在刺痛我的头。
情况又来临了,就象在加州的假期及在回家的飞机上所出现的情况是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事情在我内心进行,是一种动量的累积,而我并不了解这种动量的累积,也不想失去对它的控制。
“俱乐部∶二十四小时”。这在他心中是完全同等分量吗?但是那些照片无法说出真相。
自从开始以来的所有这些岁月中,我第一次想到∶我当时至少有一会儿憎恨“俱乐部”。我憎恨它。我有一种无理性的欲望,想要把环绕我的那些墙推出去,把天花板推上去,然后离开这儿。有什么事情在酝酿,并且有很久的时间了。
电话在响。有很长的时刻,我只是凝视房间对面的电话,想着∶应该有人去接听,却不知道所谓的“有人”是我。
我忽然有一种恐惧的感觉∶那会是有关艾略特的消息,艾略特已经“崩溃”。
我很勉强地拿起电话。
理查的声音∶“丽莎,你忘记我们的约会吗?”
“我们的什么?”
“与来自瑞士的小马训练员的约会,丽莎。你知道我们的朋友,他拥有高雅的人类马厩┅┅”
“哦,狗屎。”
“丽莎,这个人确实有两下子,很妙的两下子,要是你能┅┅”
“你处理好了,理查。”我说。我开始要放下电话。
“丽莎,我跟克罗斯先生谈过。我告诉他说,你身体不是很好,需要休息。克罗斯先生说,要由你来核准这一切。你应该看到奴隶小马,检视整个┅┅”
“理查,告诉克罗斯先生说,我发烧到一百零二度。你操纵小马。听起来很棒。”
我挂断电话,关掉电话铃,拉起插头,跪了下来,把解开的电话藏在床下。
我回到手提箱那儿,拿起先前打开的银色套头毛衣,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嗅着强烈的古龙水气味。我急急脱去便衣与睡衣,把套头毛衣套上。那就象把他的皮肤穿上去,在自己的手臂、乳房上感觉到它,并嗅着那香水的气味。
艾略特18丽莎在我心头
在几次走访“洗浴天堂”及小小“洗浴天使”的合唱团之后,我知道,没有人会告诉我有关她的很多事情∶她到底是谁。
我确实从“铁指按摩师先生”口中探出一个事实∶有一位美妙的女奴隶涉及,名叫戴安娜。她在什么地方流泪,因为“老板娘,完美主义者”已经有整整两天没有叫她去。
“但是,她是哪里来的?她会嘲笑什么种类的笑话?你一定知道有关她的什么事情,属于非机密的什么事情,说啊!”
我不断细想她的所有物,那些雕刻,那一书架的书。
“那些绘画、面具,她怎么得到那些东西的?”
“艾略特,这就象一种黏住的纪录,”按摩师说,捏着我的皮肤,好象皮肤是粘土。“不要去想她吧!男奴隶都不接近她。去想想所有那些美丽的女士与男士吧!她训练你就是为了他们。”
“你是什么意思?她不喜欢男人,这是你所说的,她和这位名叫戴安娜的奴隶┅┅”
“你是穷紧张。她不喜欢任何人。她只知道如何处理每个人,比其他人处理得更好,知道吗?”
但是有一件事,他们并不惮烦,一再加以确定,那就是∶她是“俱乐部”
的真正创立者。
几乎每种小游戏都是她发明的,运动通廊完全是她的主意,现在她还在计划一些其他精巧的点子。
我继续想到她昨夜的模样,当时她站在通廊的中央,以那种奇异的讽刺声音说,“难道我们不是象征奇异的‘性’的天才吗?”她确实是一个天才。但是我对于她的怀疑心理正在累积着。她对于自己的成就有什么感觉呢?她对于自己的成就所留下的印象,有我的十分之一深刻吗?我不以为然。我希望自己抓住她、亲吻她,就象“美男子”中的鲁迪.伦铁诺。
但这样太疯狂了。我是说,我正在幻想着她,想象她能够爱、能够感觉,想象我能够影响她心中的什么。我是说,那就┅┅象那首去它的歌┅┅几乎像坠入情网。
马丁到底说了什么,说“施虐被虐”狂也许是一种寻觅,寻觅着什么。你也许在寻觅一个人,艾略特,不是寻觅一种体系,而在“俱乐部”,你所得到的是体系。
我不需要马丁来告诉我∶不要在这个陷井中陷得更深。
听听“铁指按摩师先生”正在对你所说的话吧!你应该想要体系的。你应该证明马丁是错的。
但是,我整天都在玩这种令人疯狂的小游戏∶注意她的出现。在史各特的班上注意她的出现。我感到有点舒慰,因为她没有在那儿出现,以免加重那种小小的拷问房恶梦。也感到有点失望,因为她没有在那儿出现。我是在四周的群众中看到她,当时我在调酒、送酒、把酒放下,努力要以得体的方式周旋于挤捏、恭维、微笑之中。
但是昨夜那些令人迷乱的最终时刻,当时她裸体站在那儿,只披着那件张开的便服,身体湿湿的,很可爱,一片粉红。那位经理人对着她张口结舌,结结巴巴说出那些指示,好象那栋建筑物着火了。去她的。我想抓住她,只是抓住她。我想说∶就让我留在这儿,让我们一起谈一会儿,让我们┅┅我希望能够跟马丁谈谈,问他怎么处理这件事。紧急事件。救命。一件危险的事情正在我脑中进行。我想,我能够让她爱我,让她真正爱我。啊,骄傲招致失败,大家都知道。
时而我想到要搞鬼,让她感到嫌恶,并离开她,被送回楼梯下面。
但事情确实太迟了。
在训练员的班上,当我几乎挣脱那些检视我的手时,我非常害怕再被送到下面那儿,与她分离。我脑中曾出现火花,因为那位黑肤、阴脸的训练员史各特在我耳中低语∶“想到她吗?艾略特。梦想到她吗?如果我提供不利于你的报告,她会怎么做?艾略特。”
马丁啊,我陷在困境中了。而困境是∶要回头已太迟了。
情欲乐园 (11)
艾略特19穿上衣服
六点了,岛上任何地方都没有时钟。只是我胸膛中的怦怦跳。经理人看看他自己的表,叫我进去,在门旁等着。
我最想品尝第一眼看到她的滋味,我最想让事情缓和下来,这样,在那个时刻,我就能够真正看到她,听到我脑中的念头。
我确实有这种看法∶你在一段时间不在后,会在那第一瞥之中发现自己对于另一个人的真正想法与感觉。你会知道自己以前不会知道的事情。
也许,我不会这样露骨地对她表示疯狂;她会稍微显得不那么危险、不那么漂亮。我会开始更加想到别人,就象谁知道呢也许我会开始想到史各特。
门在我身后关起。经理人走了。房间在柔和的灯光中看起来很是温暖,蕾丝窗外的天空是一片铅色的亮光。梦幻似的地方,象是一间心室。
我听到一种声音,很不引人注意,我甚至并不确定它的存在。我把头转向客厅打开的门。
她是站在那儿没错。而我爱着她。第一眼是那么意义重大,真正美妙的想法在我脑中出现∶她刻意要把我逼疯。
她穿着一套男人的西装,是紧身的小小三件式,只是质料是微暗的紫丁香色天鹅绒,颜色很深,所以绉褶地方呈现灰白色。衬衫的白领下面很松弛地结着一条淡红色丝领带。她的头发绑成一个发髻,戴着同样薄暗的紫色费多拉帽,加上一条丝制深灰色帽带。简直是四○年代匪徒影片中的造型∶那顶帽子的形状,帽子斜戴在一眼上方的模样,颧骨在帽缘的阴影下凸显出来,嘴部象一种突出的红色亮光。
我对她的色欲感觉是整体的,所以几乎无法保持静寂。我想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三角地带,把她拉到我身体上方。爱着她,爱她,这些字语哽在色欲之中。
我现在能够看到她的眼睛,很清楚地看到,感觉到那种力量从她身上发射出来,看到头发从她裸露的颈部、裸露的耳朵拢起。她穿着西装,看起来很脆弱,非常容易破裂的模样。
“接近一点,”她说。“慢慢转身。我要看看你。慢慢来。”
她所穿的裤子很合身,想必是为她而订做的,乳房抵着背心上那些遮盖着的扣子。
我按照她的话去做。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已把详情告诉她∶关于训练员的课,关于那次小小的冒险的经过情况。
我能够感觉她走得更近,好象搅动了四周的空气;还没有嗅到香水,就感觉到了。我的眼睛的馀光看到她瘦削的阴影,就又感觉到那种力量。
我刻意把头歪斜到一边,俯视她,先打量她的外表,然后直视前面。发亮的小小脚趾在裤管、高跟鞋外窥视,裤子的三角地带够紧贴,足以让她感觉到两个裤管之间的接缝。
我看到她的手在移动,以为自己无法忍受了。她必须触碰我。我必须触碰她。鲁迪.伦铁诺,这个美男子,将要诱拐她,把她带到沙漠的营帐。但是,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动。
“跟着我。”她说,懒懒地弹着手指,亮光在她的指甲上闪了一会儿,她转身,穿过那对双重门。
那是昨夜我所看到的客厅。我看到她小小的臀部自在地改变姿态,我想触碰她裸露的颈背。她穿着西装,看起来象一个小小的人体模型。我是说像娃娃的男人,一种超自然的动物,不象女人,然而却一样小巧、可爱、柔和。
一个角落有张大桌子,有巨大的非洲雕刻,还有一幅很棒的海地绘画,分成六景,是法国殖民地时代的作品,以后我可以看着这幅画当她没有把我的眼睛蒙起来,当我待在这些房间的数以千次时间中,吻着她裸露的脚背、裸露的小腿,以及裸露的三角地带。她的三角地带应该免除那些紧身的小裤子,在我面前呼吸。这个房间中没有真正女性的东西,除了她穿着紫色天鹅绒衣服在冒着汗,背转向我,然后十分谨慎地注视着左边的地方。
我看向同样的方向,有一会儿的时间记不起什么。“那是我的手提箱。”
我说。
马丁曾说,你的衣服被锁起来了。这是最安全的措施,因为如果你拿不到你的衣服与文档,那么,你就不可能逃出“俱乐部”。他说,“它们”甚至不在岛上,是指衣服,它们被储藏在一个特别的地方。我记得我曾想到银行保险库。
然而,眼前的东西却是我是手提箱,没有锁,打开着,我可以看到护照和皮夹子放在衣服上面。看着这些象是属于来世的私人东西,令人感到很尴尬。
“我想看看你的模样,”她说,“穿上衣服是什么模样。”
我看着她,努力要想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在惊奇中想到∶在她面前穿上衣服是很没面子的事。但这是很古怪的事,非常古怪的事。我能够感觉到她在发抖虽然她完全没有显出发抖的模样。
“我想看到你穿着这件衣服,”她说,对着手提箱俯身,取出一件灰色套头衬衫。“你喜欢灰色,不是吗?你不喜欢彩色。要是你在外面的世界中属于我,完全是我的奴隶,那么,我会让你穿上彩色衣服。但是,现在为我穿上这一件吧!”
我接下这件衬衫,心中有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我迅速把衣服套在头上,好象以前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布料触碰全身的皮肤,感受很生动。我的下半身微微感觉到荒谬地裸露着。我的那话儿看来好象不合法。我感觉自己象一幅色情素描中的半人半马怪兽。
但是,我还没有把袖子稍微往上推时;她就递给我一条棕色裤子;我把裤子穿上,感觉到较粗糙的布料摩擦我的臀部,紧贴着我的那话儿与睾丸,很是不舒服。我认为我无法拉上拉炼。于是我把手伸进去,努力要消除痛苦的勃起,同时对她微笑着,感觉到她在看着我。
“拉上拉炼,”她说。“不要射出来。”
“是的,夫人。”我说。“我在想,亚当与夏娃在伊甸园第一次穿上衣服时是否这样感觉?”
我从她手中接下皮带,那可真是一种不寻常的经验∶这一次,自己握着皮带,把皮带穿进圈环之中。我不应该那样跟她说话。穿衣服已经是这样做了。
但这件事甚至比运动通廊、去它的鞭挞柱,以及历史上的其他一切都更加疯狂。
“你又在害羞了,”她说。“你害羞时,头发总是看起来很棒,真的是金色的。”
我做了一个小小的手势,假装谦虚,象是“啊,天呀”,我禁不住要这样。
她递给我一双袜子,以及我不很喜欢的那双棕色BALLY便鞋。我必须停止注视她,把鞋袜穿上。
真的很怪异,甚至高度方面的一点点差异也很怪异,皮革抵着脚底,那种平滑的感觉,好象是一种外罩,好象不是自然的部分所有的衣物,好象是被套上镣铐与马具,只因穿上了衣服。
她拿出那件棕色毛夹克。
“不,不要那件┅┅”
犹疑不决。她忽然看起来一副茫然、迷失的模样。
“我是说太过讲究了,夹克配上裤子与鞋子。我不曾穿这件夹克。”
“那么要哪一件?”
“给我那件诺福克夹克,那件斜纹软呢料的。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如果我可以表达自己的意思。”
“当然,”她说,表示歉意。她把棕色夹克放回衣架,取出那件诺福克夹克。我喜爱有皮带的夹克。我确实想要一件又脏又旧的狩猎夹克,但是我认为她不会喜欢。
“你现在快乐吗?”她问。又是无情的口气,有点嘲讽的意味。
“除非我梳了头发。这种事是不可抗拒的,你知道,我穿上夹克之后都要梳头发。”我的臀部在裤子的布料下面燃烧着。我以为那话儿会掉落。我简直陷在困境中。她把手伸进自己后面的裤袋,就象男人会做的那样,抽出一支黑色的塑胶梳子,此时她那美妙的小小曲线起起伏伏,令人疯狂。我禁不住改变身体的重量,努力要更加抑制自己,不要射出来。“谢谢。”
“那里有镜子。”她说,指着通到走廊的两道门之间的一面又小又窄的镜子。
镜子之中出现艾略特。史雷特,梳着头发,看起来好象他两百万年前在旧金山、在身为自由人的倒数第三个晚上赶去看一场电影。
梳完后,我向下看,然后又缓缓抬起头,把梳子还给她,让指头在她的指头上徘徊一会儿,然后凝视着她。她向后退,几乎跳起来。但她体认到自己的动作,于是僵硬着身体,好象必须恢复指挥力量,否认自己曾显示出这种微弱的恐惧神色。
“怎么回事?”我问。
“嘘,你走过来走过去,好让我能够看着你。”她说。
我很缓慢地走离她,背对着她,感觉到一切都在拉扯、摩擦、燃烧、夹紧着我,然后我又转身走向她,越来越靠近,一直到她举起手,尖锐地说,“停!”
“我要吻你。”我低语着,好象房间里充满了人。
“闭嘴。”她说,但是她又焦急地向后退了两小步。
“你害怕我吗?就因为我穿上衣服?”我问。
“你的声音改变了,你说了很多话,举止不一样!”她说。
“你本来预期什么情况呢?”
“你必须能够为我扮演两种角色,”她说,举起指头,威胁地指着我。“无论有没有穿衣服,都要守规矩。只要你表现出一个无礼的小动作,我就按房间中大约十个不同的钮中的一个,你就要整夜在运动通廊中赛跑。”
“是的,夫人!”我说,又无法抑制微笑。我耸耸肩,但是我又向下看,努力表示要讨好她。要是她按了其中一个钮,嗯┅┅她把背转向我,我感觉到象是一个年轻又无经验的斗牛士,第一次把背转向牛。
她走了一小圈,她再度看着我时,我很生硬地把右手放在唇上,送给她一个小小的飞吻。她站在那儿,凝视着我。
“我做了一件事情,”她忽然说,左手放在臀部,显露不自在的神色,很是不自在。“我在你的行李中发现了这本书,把包装打开来,看看是什么内容。”
“很好,”我说。不要努力去想通此事吧,我想着。她不会真正感到兴趣的。“如果你要的话,我倒想让你拥有这本书。”
她没有回答。她只是端详了我一会,脸上有各种亮光和热气在闪耀着。她走到桌子那儿,拿起那本书。
我看到那本书,微感震惊摄影师艾略特,记者艾略特但不象我认为的那样糟。她手中有一支原子笔,她说,“要签名吗?”
我从她手中拿了笔,很谨慎地只想触碰她的手,结果并没有做到。我走到卧榻那儿,坐下来,我无法站着签名。
忽然之间,我完全自动运作起来,好象我在动笔时并不知道什么文本会出现。我写道∶
给丽莎
我想我是爱着你
艾略特
我凝视着这些文本,把书交给她,感觉自己好象做了一件确实很愚蠢的事,一直到九十岁才不会后悔。
她打开书,读着那些文本,露出很美妙的受惊模样。真美!
我仍然坐在卧榻上,沿着卧榻的后面举起左臂,努力要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是我的那话儿却在抽动着,象是一种具有自身心智的生命,想要跑出来。
一切都混杂在一起∶这种对于她的疯狂色欲,这种爱,这种对她的爱,以及这种绝对的兴奋因为她已读了这本书,并且她在脸红,她很害怕。
我想,如果在那个时刻房间有一个铜管乐队在演奏,我也不会听到,我只会听到自己的脉搏在脑中悸动着。
她已经合起那本书,眼光显得很茫然,几乎象一个人处在恍惚状态中。有一秒钟的时间,我认不出她来。我的意思是说,那是一个“荒谬”的时刻∶人们不仅看来像陌生人,并且也象陌生的野兽。我看到有关她的一切细节,好象她刚被创造出来,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无论她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还是什么。
我想从其中抖落出来,但是,把我从其中抖落出来的是一种突然的恐惧感觉∶感觉她要哭出来。我几乎站起来,抓住她,说什么,做什么,但是我其实无法移动。符咒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又是道地的女人了,穿着男性的裤子和夹克,看起来很温柔,说不出什么原因。她知道关于我的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并没有人知道,没有其他女人知道,我感觉自己融进她之中。我坐在那里的卧榻上,看起来若无其事,也许要哭出来的是我。
我感觉到,只要我稍微进一步要求,就能够了解一个珍宝。然后,她走到桌旁,拿起电话。
我开始要站起来。可真是疯狂。她不能这样子遣我走,我要扯掉那干它的电话。但我还没有站起来,她却已经对着电话说了一些不合乎情理的话。
“准备在五分钟后起飞。告诉他们说,其馀的行李准备运走。”她放下电话,看着我,嘴在动着,但却沉默了一秒钟。然后她说,“把你的皮夹和护照放进口袋,从袋子里面取出你想带在身上的任何东西。”
“你在开玩笑。”我说。这是事情太妙了,好象有人说,“我们要起飞到月球。”
门打开,两名穿制服的年轻男仆白衣,但没有带皮件走进来,开始打包。
我戴上手表,把皮夹子放进裤子的口袋,把护照放进上衣口袋。我在手提箱底端看到了自己的日记,然后看了她一眼,把日记取出。这意味着∶我需要那只肩袋,是我一直带着的那种压扁帆布袋。于是,我从所有行李的下面取出那个袋子,把日记放进去,把袋子背在肩上。
“但是,这到底是干什么呢?”我问她。
“快啊!”她说。
两位穿制服的男仆正要把手提箱拿出去。
她开始跟在他们后面走,左手仍然拿着那本书。
我赶上她时,她正以果断的姿态步上走廊。
“我们要到哪里呢?”我问。“我不了解。”
“安静,”她低语,“等我们到了外面再说。”
她直接跨越草地,穿过花坛,肩膀显得很结实,步伐轻快,几乎是大摇大摆。两位穿制服的男仆正要把袋子装进前面小径上的一辆小电车。他们两人在前面的座位坐下,同时她做手势要我坐在后面。
“请你告诉我,我们在干什么,好吗?”我说,挤到她身边。
我的两腿靠在她身上;电车有点太快速地启动,她扑倒在我身上,手抓着我的大腿,我感觉到她是那么娇小。她象是一只鸟儿依偎在我身旁,我无法看到她隐藏在帽缘下的脸孔。“丽莎,回答我,是怎么回事?”
“好的,听我说,”她说。但是她停下来,脸上闪闪发光,好象在生气,那本书抱在胸上。现在电车以一小时二十哩的速度,绕着拥挤的游乐花园的边缘前进,通过游泳池。
“如果你不想的话,就不必去,”她终于说。她的声音很不稳定。“那是很沉重的责任,进去又出来,一下子脱衣,一下子又穿衣。要是你没有准备好,我能够了解。所以,如果你想要的话,你可以直接回到我的房间。再度脱下衣服。压压我桌子上的钮,叫经理人来,他们会立刻带你去找史各特或狄拿,或其他某一个人。我会在大门的地方打电话。你要史各特,你可以要他。史各特是最好的。他对你很有印象,他要你。你第一次来这儿时,他本来会选你的,但我先得到了你。但是,如果你要跟我去的话,就跟我去。我们将在一个半小时后到纽奥良。没有什么大秘密。我们只是在做我想要做的事。我说回来,我们就回来。”
“恩,辣酱烹煮虾,还有加菊苣的咖啡,”我低声说。一路上到月球,然后继续到金星与火星。
“自认聪明的家伙,”她喃喃说。“窒烹龙虾加上南方啤酒如何?”
我开始笑,我禁不住。她表现得越严肃,我就越笑。
“恩,下定你那去它的决心吧!”她说。
车子在点着灯的小房间旁边的一对大门旁停下来。我们置身于两侧的电子扫描器之间。我在远处看到另一道较高的篱笆。
“最美妙的是那沉思重要决定的时间。”我说,仍然笑着。
“你可以走回去,”她说。她真的在发抖,眼睛在帽缘的阴影下发亮。“没有人会认为你企图逃走,或偷取了衣服。我会在那里的小房间打电话。”
“你疯了吗?我要跟你去。”我说。我走过去吻她。
“继续开吧!”她对司机说,在我胸部地方用力一推。
飞机是一种涡轮喷射怪物,我们的车子开过去时,引擎吼叫着。车子还没有停,她就跳出来,走上金属阶梯。我必须再度跑步赶上她我认为她跑得比我看过的任何女人还快那两位愚蠢的男仆拿着袋子跟在我们后面。
飞机里面全是棕色与金色丝绒,非常豪华,大约是八张俱乐部椅子在大厅中排成一个半圆圈那样大。
有一间卧室对着后面的地方打开,还有一间标准规格的撞球室。前面有一座很大的电视监视器。
有两个年纪较大的男人,穿着不好看的黑西装,倒是很得体。他们一面喝酒,一面以压低的声音用西班牙语彼此交谈。这两人开始要站起来,但丽莎做手势要他们坐下。
我还不能说什么、不能做什么,丽莎很快坐进这两个人与窗子之间的单一座位,我没有选择,只好坐在她对面四尺远的地方,真可怜。
一阵声音在扩音器上方霹啪响着。“准备起飞。一线有丽莎的电话。”
我可以看到电话灯在她旁边默默闪烁。她的手轻轻一触,打开小小的对讲机。
“起飞,我们准备好了,”她说。“系好安全带,史雷特先生。”她转向阴暗的厚玻璃。
在引擎的呜咽声中,又传来人声。“他们说是紧急的事,丽莎。请你拿起一线电话好吗?”
“我能为你准备一份饮料吗?先生。”空中小姐靠近我的耳朵弯身。
那两位拉丁美洲人我确知他们是拉丁美洲人已经稍微机警地彼此面对面,谈话的声音提高,把一切声音排除掉。
“是的,”我厌恶地说,怒视那两个矮胖的男人,以及坐在他们旁边的丽莎。“威士忌,如果你们有单人的威士忌,两指深,加一点冰。”
“我以后会打电话给他们,”丽莎对着对讲机说。“前进。”她把头转向窗子,帽子往下拉到眼睛上方。
艾略特20自由自在
我们着陆时,我很想谋杀一个人。我也有点醉。她不想离开那个窗口座位,不想离开旁边那两位来自阿根廷的讨厌家伙,而我跟自己玩着八个撞球,几乎扯裂撞球台上的绒布。同时空中小姐看起来够棒,足以让人强暴,她不断为我斟满酒。
银幕上放映着一部电影“玩物”,是我很喜爱的法国超写实电影,主角是已故的捷克演员,也是我喜爱的。现在这部影片只是默默地放映着,没有人在观赏。
但是,一旦我们踏上外面的纽奥良机场(当然,天正在下雨,纽奥良总是在下雨),两名阿根廷人却不见了。我们单独坐进一辆大得不象话的银色轿车的后座。
她一屁股坐在灰色天鹅绒座的中央,注视着前面空空的小电视机,两膝靠得很近,抱着我的书,好象它是一只玩具熊;我双手围绕在她身上,脱掉她的帽子。
“我们二十分钟后到达旅馆,住手。”她说。她看起来很可怕,也很美丽。我是说象一个人在葬礼中,看起来很可怕,也很美丽。
“我不想住手。”我说,开始吻她,弄开她的嘴,双手在她全身移动,隔着天鹅绒,隔着裤子的厚厚接缝,隔着夹克的沉重袖子,抚摸着她,然后把手伸进去,打开她的背心。
她转向我,乳房压在我身上,发射出那种致命的电流,那种毁灭性的热量。我的身体正在上升,把她往上拉,让她靠在我身上,然后,我们整个人一起躺在座位上。我正在扯着她的衣服,或者只是在推她的衣服,努力不去真正破坏她的衣服,只是把衣服拉开。我真正体验到一种滋味∶拉开一个女人的衬衫,或者隔着一件男人衬衫去真正感觉一个女人,是多么困难的事。
“住手。”她说。她已经把嘴转开,身体移到一边,眼睛闭起来,喘着气,好象在跑步中跌倒。我努力要稍微向上动,以免身体的重量伤害到她。我吻她的颧骨、头发,以及眼睛。
“吻我,转过来,吻我。”我说,然后把她的头压向我,那种电流又开始了。我要在裤子里面射出来了。
我坐起来,稍微把她转过身;她爬到角落,头发散开来。
“看看你做了什么。”她低声说,但这句话并没有意味什么。
“这就象 高中女生,去它的。”我说。
我看着外面下沉、荒废的路易斯安那州风景,葡萄藤遮盖着电话线,毁坏的汽车旅馆陷入蔓草之中,还有生的速食摊子。现代美国的每种征象在这儿看起来都象一种传教士哨站、象一种垃圾,从一再失败的殖民企图中残留下来。
但我们几乎进入城市本身了,我喜爱城市本身。丽莎从过夜用的袋子中取出梳子,用力梳着头发,脸孔发红;当她把头发梳开时,发夹飞溅着。我喜爱看到她的头发泄下来,象一团阴影包围着她。
我抓住她,又开始吻她,这次她身体向后移,拉着我,好象我们绕着整部车子前进,有几分钟之久,同时我吻着她。吻着她,只是吮吸着她嘴里面的地方。
她接吻的方式不象我所吻过的女人。我无法准确地描述是什么滋味。她接吻时,好象刚发现了接吻或什么的,好象她从另一个星球掉落,而在那个星球中,他们从不做这回事。当她闭上眼睛,让我吻她的颈子时,我必须再度停下来。
“我很想把你撕成碎片,”我说,咬着牙齿,“我想把你撕裂成碎片,我想进入里面。”
“好啊!”她说。但她努力要扣好衬衫及背心的扣子。
我们以轿车行驶时那种沉默又不真实的方式沿着“土伦街”前进,好象轿车正隐形地穿过外面的世界。在杰夫.德维斯这个地方,我们向左转,很可能是向法国区驶去。我又抓住她,品尝着,思,至少又品尝了十二次美妙的吻。
这一次当她挣脱时,我们已是置身在建有连接屋的那些令人兴起幽闭恐惧症的狭窄小街中,朝向古老城镇的中心前进。
艾略特21越过门槛
我们进入旅馆的办公室时,她看起来很可爱,头发全都往后推到肩膀上方,帽子斜戴着,衬衫衣领解下来,但是身体抖得很厉害,几乎无法握住钢笔。
她潦草写下“丽莎.克莉”这个名字,就象一个年老的女人写出来的样子。我 她争论要使用谁的美国运通卡,她显得很慌乱,默不作声,好象不确定要怎么办。我争赢了,他们拿了我的美国运通卡。
她所选的地方很完美,是一间翻新的西班牙市内邸宅,离贾克逊广场大约两个街区,而我们后面有仆人住的小屋。紫色的铺路石凹凸不平,在这些古老的纽奥良庭院中,铺路石总是如此。而花园是一片灌木丛,都是巨大、潮湿、发亮的绿色香蕉树,还有淡红色的夹竹桃和茉莉爬到砖墙上方,到处都有电灯,象是灯笼一样。
喷泉女神长满了缘苔,水中挤满鸢尾,但我很喜欢。一架自动电唱机发出砰砰声,从街区的什么地方传来“急奔”,麦可.杰克森所唱,把我留在加州的现实生活带回来,比这儿的任何其他东西稍微生动。附近一家饭店的锅盆发出噪音,还有咖啡的香味。
我们走到门口时,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我抱住她一会儿的时间。细雨打在我们身上,小小的院子象是水的声音所形成的一阕交响曲,雨滴落在香蕉树叶、屋顶,以及场物上。同时,我在整个世界上所见过的两个最漂亮的黑白混血孩童,把袋子放进房间里。
我不知道这些孩童是女孩还是男孩,我现在仍然不知道。他们穿着卡其短裤及白色T恤,皮肤多油似蜡,眼睛暗黑多水,象印度绘画中的印度公主。他们几乎昏昏欲睡般滑进漆成白色的大房间,手中提着袋子,一波接一波,一直到他们把袋子堆成一堆。
丽莎的行李是乘坐私人飞机旅行时所使用的那一种,全都是相配的焦糖色皮件,上面有金色姓名首字母。她的行李之多,大约有如一八八八年的欧陆大旅行中人们所携带的行李。
我给了两位孩子五块钱,他们以某种声音说了什么,是只能在纽奥良所听到的那种声音,确实很柔和,象法语,很有抒情意味,几乎象是筋疲力尽了。
他们离开时,回头对我微笑,有一秒钟的时间看起来象是老人。
丽莎凝视着房间,好象房间是一个地洞,满是蝙蝠。
“你要我把你抱过门槛吗?”我问。
她看着我,好象我让她受惊了。有什么神色在她身上浮现了一会儿,是一种狂野的神情,我无法解释。我又感觉到那种热气。我没有等待她回答,就把她抱起来,走进去。
她明显地脸红起来,开始笑着,又努力要隐藏,好象她不应该笑,或者什么的。
“那么就笑吧!”我把她放下来时这样说。我对她微笑,也对她眨眼,就象我对岛上花园亭树中所有的女人微笑、眨眼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是打从心底这样做。
然后有一段时间我不再看她,而是浏览四周的情景。
甚至在这些很旧的仆人住处之中,天花板也高达十四尺。桃花心木四柱床很大,上方有一座婚礼用的丝质旧天盖,天盖上一应俱全,包括天使、西洋蔷薇,以及旧污迹,好象雨水沿着线条渗入其中。你无法把一张象那样的床,搬进我所住过的大部分房子之中。
有一面镜子从大理石壁炉一直延伸到天花板,还有两三张高背胡桃木摇摇椅,放置在一张破旧的波斯地毯的边缘上。有几大块很宽又很不平的柏木板,地板与外面的铺石路齐平,法国门占据房间的整个长度,就象“俱乐部”中她的房间一样。
浴室与厨房稍微突破魔咒,同样的白色磁砖与铬金属设备,有微波炉、电咖啡壶,你在任何豪华汽车旅馆中都会发现这些东西。我把门关起来。
天气不够热,其实不用开冷气,雨的气味很好闻,所以我把冷气关掉,走到外面,拉起法国门上方的所有绿色大窗,不让任何人看到我们如果他们想看到我们的话。然后我走进里面,打开所有的玻璃门;由于冷气的缘故,没有人再打开这些玻璃门。我闩起窗,打开细长的木板,房间立刻变得比较温暖、比较有生气、比较可爱。雨滴所发出的噪音真的很大。我把大门锁起来。
丽莎站在那儿,背对着灯,只是凝视着我。
她的身体很湿,衣服全是绉纹。她的口红有一点沾污,衬衫一直露到背心的地方,并且已经脱下鞋子,所以看起来有点脆弱。
我走向她,手臂抱着一支床柱,只是端详着她,让色欲兴起,加倍,三倍,一直到色欲又变成溶岩。
那么,我们置身在这儿,没有任何的训练员,没有任何的经理人,也没有按钮可以招人来帮助,只有我们两在这个房间里。我知道她正在想这件事,就象我也在想这件事。
但是,她想要什么呢?我想要什么呢?我想要把她的衣服扯下来吗?想要强暴她吗?想要为她对我所做的所有事情而演出小小的报复场面吗?他们说,当一个男人真的被激起性欲时,他是不会“思想”的。思,我想起跟她在一起的每个时刻,想起运动通廊、束缚身体的用具,以及她把眼罩蒙在我眼上时的感觉;还有皮带、她那裸露的乳房,是多么热;还有我在轿车中对她说了什么,说我想把她撬开,进入她身体里面。只是,我那样说并不表示强暴。我会让她失望吗?
我想说什么,但却没有什么话可说。是我以前在“俱乐部”她的房间中曾经有过的那种令人为难的欲望想要对她透露什么。我想我是要入侵到她的身体里面,但不是表现卑鄙、不是表现无情、不是表现残暴、不是表现力量,而是表现别的方面,比那样更具生命力、更重要、更透露个人的成分。
她对着床不明确地移了一小步。我又能够感觉到她的热气,看到她的热气在皮肤下面舞动,而她在看着我时,瞳仁也同样在舞动着。
我走向她,两手抱着她的头,只是吻她,是我们一再进行着的那种张嘴的湿润慢吻;她的身体软软地靠在我身上,大声呻吟着。我知道一切都会很完美的。
我拉掉她的上衣,打开她的背心,开始扯掉衬衫。当她弯身去解开皮带时,头发落在裸露的乳房上,动作之中透露了一种什么。头低垂着,双手解除腰部束缚,解开裤子这一切之中透露一种什么,直捣我的脑中。我把她的裤子拉下来,把她抱到裤子外面,手指压着她裸露的臀部。
我在她面前跪下来,头部探索她的性器官,然后是脸孔,然后舐她,吻她。
“我不能、我不能忍受。”她低语,抓着我的头,把我压在她身上,然后把我推回去。“太强烈了,停下来。进入我身体里面吧!”她说,“太,太┅┅”
我倾刻之间脱下自己的衣服,在床上把她向上推,让她坐在床脚,张开她的腿,看着她裸露的性器官,看着它呼吸、变动的模样,阴毛闪亮着,阴唇呈粉红色,很隐密,在抖动着。
“我要你进到我里面。”她说,我抬头看她的脸孔,她的脸孔似乎有一秒钟的时间显得太精致,不象人类,就象她的性器官太粗野、太具动物成分,隐约不同于她其馀的部分,不象人类。我们一起在床上向后移,有点像滚动着,吻着,只是裸着身体彼此摩擦着。
我又对她俯冲,把她的身体大幅伸展开,这一次她没有抗拒。
但是她无法保持安静,她开始在我身体下面打滚。我在舐她,吻她,把舌头伸进去,浸淫在那她清净的咸味及木炭味中,舐着如丝的阴毛,她快要进入完全疯狂的状态了。她又抓着我,要我爬到她上面。但我无法放手。我必须再这样做一会儿,品尝她,象那样拥有她,进入她里面。
我转身,与她形成69姿态,感觉到她的嘴衔着我的那话儿,然后她就没问题了。我吮吸着她,舐着她。她被锁定,有力又热情地吮吸着,象一个男人,好象她很喜欢做这件事。她吮吸得越来越有力,手放在我的那话儿的基部,嘴真的很湿、很稳定。我探进她的性器官,以舌头爱抚其深处,确实与她一起湿了起来,与她一起浸湿了,同时她的指头捏着我臀部的鞭痕,抚摸着,搔抓着。
我向后移动,让她知道我要出来了,但她的手臂更紧紧地锁住我。当我在她身体里面出来时,感觉到她那甜美的小孔在紧缩,臀部对着我冲刺,小嘴在我的嘴下颤动着,整个身体燃烧着。情况持续再持续,我可以听到她在呻吟,对着我的那话儿发出同样的叫声。她出来了,象爆炸的连锁反应。我出来,再地无法忍受了。
我往后躺,想着∶我不曾与一个女人这样做过。也许曾与至少五到八个男人这样做过,但不曾与一个女人做出这种姿态。而我一直这样做。但我主要是在想∶我爱她,我真的爱她。
第二次,情况慢多了。我们没有立刻开始。
我想,我也许睡了半个小时,我不知道有多久,是睡在被下面,黯淡的灯仍然亮着,而雨下得稍微慢一点,声音像同样的两滴交响乐,在一百种表面上响了出来,而水在水管与水沟中流动着。
然后我站起来,把灯转熄。我们又依偎在一起,只是现在我完全清醒着。
我能够看到雨滴像小小的银光,附着在绿色木窗的细木板上;我也能够听到构成“法国区”的所有其他粗糙杂音,能够听到只有一个街区远的“波旁街”
俱乐部传来隐约的风声,还有狭窄街道中汽车的高声吼叫,那电唱机送出某种古老、较具深喉音的节奏,以及蓝调歌曲。几乎唤回一种记忆,纽奥良的气味,土地和花儿的气味。
我们终于又开始了,是很柔情的。我们吻遍对方的身体。我们吻彼此的腋下,以及乳头,还有肚子。吻大腿里面,以及膝盖后面。
我进入她的身体里面,她松开了,她的头一直向后仰,叫声一如从前。当我在她里面出来时,她叫着,哦天啊,哦天啊,哦天啊!
结束时,我知道自己要睡一百万年。我用手肘支撑身体站起来,俯视着她,把她抱在怀中,说道∶“我爱你。”
她的眼睛闭了起来,有片刻的时间眉毛挤在一起,伸手拉着我,把我压在她身上。她说“艾略特”,好象她很害怕,只是躺在我的下面,抱住我。
一会儿之后,我在梦幻中想到要告诉她说∶我以前不曾对任何人说“我爱你”,但这样做似乎很高傲。我意思是说,为何此事那么特别?其中所透露的一切意义是∶我可以说是一个粗人。我恨困倦,她在我身边,身体靠着我,蜷曲着,我默默无言。她还没有回答我,真的,但是,她为何要回答我?或者,也许她已经回答我了。以那种方式想及此事吧!
现在她象柔软的花瓣,很可爱,她的香气与汁液在这种强烈的芬芳中混合在一起,不断带回给我一阵阵快感的浪潮。
我在两小时后突然醒过来。无论多么累,我都不想再困倦欲睡了。
我站起来,打开手提箱,开始收拾一些衣服,我的眼睛很习惯黑暗,穿过百叶窗细木板照进的亮光,足够让我看到一切。但我并不知道要在这儿待多久。我无法想到现在就回到“俱乐部”。她说了什么呢?是摆动不定的所谓的“沉重责任”。
她坐起来,静静坐在那儿,手臂抱着双膝,注视着我。
我穿上一件白色套头衬衫、一件卡其裤,还有手提箱中唯一干净的狩猎夹克。其实这是其中最好的一件衣服,我是说购自军方流出物资贩卖店的这件军用卡其夹克,它并没有绉得很厉害。我喜爱这件衣服,每次穿上这件衣服,总是想到世界上我去过的一些地方,例如萨尔瓦多。想到那个地方并不太好。但是开罗呢,不错。海地呢,确实很好。贝鲁特,当然很好。还有德黑兰、伊斯坦堡,以及其他几十种的奇异记忆。
她下了床,我看到她打开行李,取出里面的每样东西,我脑中一条紧绷的线断裂,感到很舒适。没有皮裙,也没有长统靴。她挂起豪华的天鹅绒小西装,还有紧身的睡衣,把几十双高跟鞋丢在壁橱的地板上。
然后,她穿上一件暗蓝色、有圆点花样的小礼服,柔和而美妙地凸显出她的角度与曲线,腕部的地方有长长的袖口,双手看起来比较长,除外还有完整的袖子,肩膀地方有小褶饰。她把布带系在腰部,使得缝边美妙地提高到膝盖上方,乳房在丝服下形成两个暗黑的尖点。她并没有穿上裤袜,感谢上帝,只穿上双海军蓝皮鞋,鞋跟像冰锄。
“不,不要那样做,”我说。“这个城市的特色是∶在里面散步真棒。我们吃完饭后可以去散步一下。地方非常平坦,我们可以在任何地方散步。穿上较低的鞋子才能散步。”
她说,好吧!她穿上一双天然的棕色皮制凉鞋,鞋跟比较低。她松开头发,把太阳眼镜戴在头顶上,把脸上的一些头发挡在后面,个人携带的东西由一个黑色皮袋换成一个棕色皮袋。我们准备好了。
“我们要到哪里?”她问。
这个问题令我吃了一惊。她不是要告诉我吗?
“恩,到‘拿破仑上的曼纳尔’,”我说。“现在是九点钟,我们也许要等一张桌子,但是我们可以在酒吧中吃一些牡蛎。”
她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露出不确定的微笑。当微笑持续时显得很美。
“你没有保留那辆轿车,有吗?”我问,走向电话的地方。“我来叫一辆计程车。”
情欲乐园 (12)
艾略特22第一层
在计程车中,我们彼此没有说一句话。我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只感觉到与她在一起时一种怦怦然的兴奋之情,只感觉到很有趣。因为回到了纽奥良,在橡树下的“圣查尔斯街”开车到“拿破仑”,想到我们可以做的所有事情如果她让我们待在这儿的话。让我们,让我们,让我们。我几乎问她∶她是否时常这样做,但是我还不想问。或者也许我不会想问。
几年以前,当我发现“曼纳尔”餐厅时,并不需要等桌位,但是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牡蛎酒吧很挤,几乎听不到彼此讲话,但是我们还是开始享受两打半壳的牡蛎,还有两瓶啤酒。
“你第一次怎么来纽奥良的?”她问,很快喝着啤酒,就象我一样,并且狼吞虎咽地吃着牡蛎。她的声音很自然,就象我们是一对约会的情侣。“我是在‘俱乐部’第一次放假时发现这个地方的,”她说。“爱上了它。之后,每次我都必须离开‘俱乐部’来这儿几天。”
“我是跟妈妈和爸爸来度假,”我说。“主要是为了玛迪.格拉斯。”啤酒与牡蛎太好了,好得不能成为人类的食物。“他们每年都要把我带离学校,来这儿度过那个星期的时间。”
我告诉她,我们那时待在“圣查尔斯街”套房小旅馆她知道这间旅馆,她说是很棒的地方然后是在卡润乡村举行牡蛎飨宴,以及秋葵浓汤飨宴。
“是的,我也想做这件事,”她说。“想到卡润乡村。我有几次几乎去了这个乡村。但是我爱着这个城镇┅┅”
“是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说,吻她的脸颊。
“我一直在写有关纽奥良的图片故事,只是为了来这儿。”我说。那个吻是个冷不防的吻。每次我吻她,都是冷不防的吻。“待遇很差,”我说。“通常失去的,比得到的还多。但是我无法抗拒。我在最近五年写了十篇文章。”
“那么,你很高兴┅┅我们┅┅我们来这儿?”
“你在说笑吗?”我试着要再吻她,但是她转开身体,好象她没有看到我,但实际上是看到了我。她深深啜饮一口啤酒。
她说,她有一次单独一人在这里度过了六星期,就在华盛顿街不远的“花园区”公寓,只是看书,以及在下午散步。是的,在这个城市散步是很棒的。
我说得很对。
她全身软绵绵的,模样在改变。她在微笑,脸颊有一点红。
我想,在“俱乐部”时,她总是意识到人们在注视她,也许比奴隶会意识到的程度更强烈。现在,她只是迷失于自己正在说出的言语之中,而她吃牡蛎、喝啤酒的模样,就象我认为她会表现的模样,很是肉感,享受每一口、每一滴。
十点钟左右,我感到很兴奋,达到狂喜的状态,是喝啤酒才会有的那种兴奋,并且是有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东西可喝,然后喝了啤酒,才感觉到的那种兴奋。
我们置身于拥挤的餐室之中,在刺目的亮光照射之下。每个人都在大声谈着。她在面包上涂牛油,快速而轻易地大谈自己某一次了不起的顺道走访是走访乡村的一间大农场房子。她租了一辆车子,独自一人开到圣贾克斯教区,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她只是想看看这间破旧的房子,但没有人陪她去,所以她就自己去。她谈到自己经常有这种无力感,甚至在她成长的地方加州也是如此,除非有人跟她在一起,不然她无法做任何事情。她说,在纽奥良这个城市中,不知什么理由,她却没有这种无力感。她独自处理事情。我不知道餐室的吵闹是否有助于我们两人。她表现出美妙的活力,颈部和双手显得非常优雅,在刺目的亮光中,她的衣服在适当的地方投下了阴影。
然后是炙烤的虾,也是很美味,她立刻吃起来。
我不认为我可能爱一个不会吃这种烤虾的女人。首先,这种食物并不是用炙烤的,而是一盘全只大虾,头部没有剥去,放在一个有胡椒腌汁的深盘中,用烤箱烘。他们就原样把东西端来桌上,你去掉虾的头,剥下虾皮,用你的指头把虾送进嘴中。你变成一位美食家,然后是一位饕餮客,然后是一位野蛮人。你可以佐以白酒或红酒,很有胡椒味,但最好的方法是佐以啤酒,她同意我的看法。我们又各自喝了三杯海尼根啤酒,把法国面包浸在腌汁中。当我们吃完时,把两个盘子洗干净。我还想多吃一点。
“我真的很饿,”我说。“自从入狱以后,我只吃残汤剩菜。我看到了会员们所吃的东西。你为何一定要让奴隶吃那种残汤剩菜?”
她大声笑出来。
“要让你们的心智专注于性方面,”她说。“性必须成为你们拥有的唯一欢悦。你知道,当你要在‘一号平房’与一位新会员做爱时,你不能期望要吃大餐。还有,不要说它是监狱,它是天堂。”
“或者无论如何是地狱,”我笑着说。“我一直在想∶我们这些设法保住性命的被虐狂者,要如何对天使说明∶我们宁愿遭受两、三名魔鬼折磨。你知道,我是说,如果这个地方是天堂,没有魔鬼,那么它真的会成为地狱。”
这番话确实使她发笑。仅次于让一个女人“出来”的美好事情是让她发笑。
我又点了一盘虾,我们两人都大吃起来。此时,餐室的人渐渐少了。事实上,我们是“曼纳尔”的最后几名客人,而我正在大谈拍摄纽奥良的照片,以及应该如何拍摄、不该如何拍摄。然后,她开始问我如何进入摄影行业,我何时获得英语的博士学位,以及这两者博士学位与摄影彼此的关系。
没有什么,我说。我只是尽可能待在学校,真正获得绅士教育,把所有伟大的书念三次。我所努力的事情是摄影,我做得很好,我很喜欢。
我们喝了两杯咖啡,然后离开。我们到外面,开始走在“拿破仑街”,朝“圣查尔斯街”前进。那可说是一个美妙的纽奥良夜晚,一点也不热,没有风,只是空气几乎引诱你去呼吸。
我要再说一次,世界上没有其他城市像这个城市那么适合散步。当你想在“太子港”散步时,你会陷在泥泞中,人行道也不好,孩子们会缠着你,你必须给他们其中一个人一些钱,让其他人离开你。在开罗,你的头发和眼睛会有沙。在纽约,通常天气不是太热就是太冷,不然就是有人从后面袭击你。在罗马,你几乎会在每个十字路口被车子辗到。旧金山太多山坡,无法在任何地方散步除了“市场街”。柏克莱的那个平坦地区太丑了。伦敦太冷。不论别人怎么说,我一直认为巴黎是一个不好客的地方,不适合散步,灰蒙蒙,全是混凝土,太拥挤了。但是纽奥良呢?铺道很温暖,空气像丝绸,到处可见昏昏欲睡、有气无力的大树,在适当的高度地方伸出树枝,让你走在下面,好象它们知道你要来。
在到“圣查尔斯街”的一路上,我们会看到美丽的房子。
“但是威尼斯如何呢?”她问。“还有什么地方散步胜过威尼斯的?”她的一只手臂抱着我,身体靠向我的身体。我转身吻她,她低声说,也许几天后我们会去威尼斯,但是,我们现在在纽奥良,为何想到那件事呢?
“你是说真的吗?”我问。“我们能够离开那么久吗?”我又吻她,手臂抱着她。
“当我说我们回去,我们才回去,除非你想现在回去。”
我双手捧着她的脸,吻了她。我想,那是我的回答。只想到我们是谁,我们来自何地,我就又兴奋起来。凡是地球上她不在的任何地方,我都不想去。
但是地球上我最想跟她在一起的地方是这里。
她让我们两人移动着,她拉着我,右手放在我的胸膛上,重量微微靠在我身上。我们现在在“圣查尔斯街”,街车摇摆驶过,一连串亮着灯的空洞车窗。圆屋顶湿湿的,使我想起天上正下着雨。市区也许仍然下着雨。又怎么样呢?雨就象这儿的其他一切,因为它不会阻止你散步。
“好吧,那么你是开始拍摄人象照,拍摄旧金山的面孔,”她说,“但是你是如何为‘时代’、‘生活’杂志工作的?”
我告诉她说,情况并不象她可能认为的那样困难,如果你眼力好,就可以学得很快;并且我还有另外一种优势,那就是,我不需要钱。我采访地方新闻两年之久,为“人物”杂志采访摇滚乐表演,甚至采访一些电影明星与作家。
那确实是很枯燥的东西,因为我同时在学习自己的技术,熟悉每种摄影机,并在暗室中做很多自己的工作。但是,你并不是为大杂志专门做暗室工作,你只是把胶卷送过去。他们把想要的部分选出来,然后,如果你想要的话,你可以在任何地方销售其馀的部分。这并不是那么有趣。
我们到达路易斯安那街时,我又让她谈了起来。她告诉我很骚动内心和令人心烦的事情,诸如她实际上在“俱乐部”之外,不曾享有任何的生活。还有,她在柏克莱四年,有点象在梦中,主要是暗中进行旧金山马丁家的“施虐狂被虐狂”工作。
大学对她的意义,有点像大学对我的意义发现隐密的地方来看书。
我心中产生一种可笑的尴尬感觉,因为她知道旧金山的“豪门”,而我在那儿第一次沉迷于“虐待狂被虐狂”游戏,并且她也认识马丁。但是,她不仅认识马丁,也跟他是朋友,跟他一起工作过。她知道他的房子中的那些房间。我们有一段时间谈论此事,但是我一直问她私人的事情,诚如她住在柏克莱的什么地方,她的家人如何到那儿。当她谈到马丁时,声音中透露出敬意。
“我当时完全不擅长过正常生活,”她说。“孩提时代确实很窝囊。”
“我以前不曾听过任何人这样说。”我笑着,拥抱她,吻她。
“我想不出童年应该是什么样子。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隐密、奇异的性感觉。我想要别人触碰我,并且制造幻想。我认为童年完全是碎瓦片要是你想知道事实的话。”
“甚至在柏克莱,当你享有所采取的每一步骤的自由主义、自由表达,以及推理过程时,也是如此吗?”
“那时对我而言并非如此,”她说。“马丁的家是透露自由的智性气氛的地方。”她在我身旁跨着美妙、自在的步伐。我们在大街上享受令人兴奋的美好时光,上面是蕾丝似的树叶阴影及街灯;我们经过很大的白色前廊,还有小小的铁栏,以及花园大门。
她爸爸是旧式的爱尔兰天主教徒,在圣路易半工半读念完大学,任教于旧金山的耶稣会学院,母亲是老式的女人,只是待在家中,一直到四个孩子长大,然后到市区的公立图书馆工作。在丽莎还是小女孩时,他们搬到柏克莱山区,因为他们喜欢东海湾的热气,并认为山区很美。但是他们厌恶柏克莱的其馀部分。
我知道她所住的街道,甚至她的房子,那是马利波沙山上一间摇摇欲坠的大宅邸,盖着棕色木瓦。我开车经过时,有很多次甚至看到车库改建的大书室有灯亮着。
她的爸爸经常在这间车库改建的大书室中阅读德日进、马利旦、G.K.彻斯特顿,以及所有天主教哲学家的作品。他是把书念给别人听,而不是跟他们讲话,他的粗鲁与冷淡成为家中的传奇。在性方面,他采取奥古斯汀和保罗的观点(她曾加以描述)。他认为贞洁是理想的,但他无法身体力行,否则他可能成为神父了。当你剥除所有的语言时,性就是龌龊的。同性恋者应该自我抑制,甚至接吻也是一种致命的罪。
她的母亲不曾提出相反的意见,她属于所有的教会组织,致力于募款,每个星期日都准备大餐无论小孩子在不在。丽莎的妹妹几乎成为“花花公子”的“每月玩伴”,那是家庭悲剧。要是任何一位女儿堕胎,或者为杂志拍照,父亲就说,永远不再跟那个女儿讲话。
她父亲对“俱乐部”一无所知。他以为丽莎在加勒比海什么地方的一个私人会员制胜地工作,到那里的人是去治各种病。我们两人都为此事笑了出来。
他要丽莎辞职回家。她的姊姊嫁了一位无趣的房地产百万富翁。他们一生全都上天主教学校除了丽莎。丽莎自己订下一条守则,那就是∶去读加州大学,不然就都不要上大学。她的家人嘲蔑她所读的书,嘲蔑她所写的论文。丽莎在十六岁时与柏克莱的一位学生玩了“施虐狂被虐狂”游戏。她八岁时有了第一次性高潮,自认是个怪人。
“我们是十九世纪法国人所谓的天主教徒,”她说,“‘精神上的移民’
,如果你认为虔诚的天主教徒是简单、愚蠢的人,是一些农人,在城市大教堂后面面对雕象念玫瑰经,那么你就不了解我的爸爸。他所说的一切都具有令人敬畏的智性分量、具有合法的清教徒思想、具有对死亡的渴望意味。”
但他是一个有才华的人,喜爱艺术,要让他的女儿们学到很多有关绘画与音乐方面的知识。他们在客厅中有一架大钢琴,墙上挂着真正的画,有毕卡索的铜版画和夏卡尔的铜版画。她的父亲在很多年前已经购买了木伦尼和米罗的画。丽莎的妹妹六岁之后,他们每个夏天都到欧洲。他们在罗马住了一年。她的父亲精通拉丁文,用拉丁文写日记。要是她父亲发现有关“俱乐部”或她的秘密生活的事实,他会气死的。如果他发现此事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我却能够为他说一句话,并且你也可能会了解如果任何人会了解的话那就是,他是一个精神人物,确实是一个精神人物。我不曾遇见太多象他那样确实靠信仰过活的人。而有趣的是∶我靠自己的信仰过活,完全靠自己的信仰过活。‘俱乐部’是我的信仰的纯粹表达。我有一种性的哲学。
有时,我希望能够把这种性的哲学告诉他。他有一些当修女的阿姨与姊妹。有一位是特拉比斯特修会修女,另一位是喀麦耳修会修女。她们是隐居的修女。
我想告诉他说,我也是一种修女,因为我浸淫于自己的信仰中。你一定知道我在谈什么。就某一方面而言,我所谈的是一种玩笑,如果你想一想的话,因为,当哈姆雷特对奥菲丽亚说我确知你是知道的当他说,‘到修道院去吧’,他真正的意思是指妓院,完全不是指修道院。”
我点头,感到有一点迷罔。
但是她的故事把我吓着了,使得我在她说话时紧紧抱着她。那可真美妙,她那种生动及激烈的模样,还有她脸上透露的单纯与诚实。我喜爱她所描述的细节,她的第一次灵交,与父亲在书房听歌剧,偷偷跑到旧金山马丁的家,在那时只有在那时感觉到自己真正活着。
我们会这样永远谈下去。她一口气至少说了十六件事情,我要她加以说明。我们需要大约一年的时间来彼此了解。现在只是剥下第一层。
她其实还没有说完,我们就开始交换事实,我开始告诉她有关我父亲的一切。我父亲是一个无神论者,完全相信性自由,在我才十几岁时就带我到拉斯维加斯,在那儿失去了童贞。他把母亲逼疯,因为他要她同去裸体海滩,她最后终于与他离婚,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忘得了这个小小的灾难。母亲在洛杉矶教钢琴,当某一位声乐老师的伴奏,经常为了一个月区区五百元的赡养费而与父亲争吵,因为她几乎无法养活自己。我的父亲很富有,他的孩子也很富有,因为他的父亲留下钱给我们。但是我母亲什么也没有。
我说到这里很生气,所以就停下来。我在前往“俱乐部”前给了母亲一张一万元的支票。我在那里为她买了一间房子。她有一大群同性恋男朋友,我无法忍受,是美发师之类的朋友,她仍然陷于相当卑微的状态中。她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的父亲把属于母亲的共有财产永远冻结在法院中。父亲是北加州一位极力主张维护生态环境的人,在红杉遭受砍伐时,就致力于维护红杉的工作。他拥有一间绍萨利多大饭店,在孟多西诺与尔克拥有两、三间供应住宿与早餐的旅馆,还拥有好几亩的马林郡土地,几乎无法实际估价。他一直为核子裁军而努力。他集有梵谛岗之外的地区最大量的色情作品。但他认为“施虐狂被虐狂”是病态的我们又开始笑。
他认为“施虐狂被虐狂”是可厌的、变态的、幼稚的、有破坏性的,并发表演讲,谈及“爱神”与“死亡之神”,以及“死愿”。我告诉他有关“俱乐部”的事情我告诉他说,“俱乐部”位于中东(丽莎听了确实哈哈大笑)他就威胁要把我送到那霸的州立精神病院。但是他没有时间这样做。
就在我离开之前,我的爸爸娶了一位二十一岁的女孩,她是一个白痴。
“但是你为何告诉他有关‘俱乐部’的事情!”她忍不住要笑。“你告诉他细节,把你所做的事告诉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在拉斯维加斯与那位妓女睡觉时,他就站在旅馆房间的门外面。我把一切都告诉他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她还在笑着。“如果我们的父亲在我们小时候就遗弃我们,”她终于说,“我不知道你和我会怎么样。”
我们已经来到华盛顿街,穿越过皮萨尼尔街,要去看看“指挥官广场”的酒吧是否开着。酒吧是开着,我们又喝了两瓶啤酒,一直不断谈着我们的父母,谈着他们在性方面及在与性无关的很多其他方面对我们所说的话。我们在柏克莱的那些老师是一样的,我们所读的书是一样的,所看的电影也一样。
要不是因为“俱乐部”,她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使她很焦虑也许成为一名作家,但那只是一个梦。她除了写出一份“施虐狂被虐狂”电影脚本之外,不曾创造出什么东西。
她喜爱的书有点让我觉得有趣,但我却因此喜爱她,非常喜爱她。这些书十分男性化,诸如海明威的《旭日东升》,以及胡伯特.色尔比的《布鲁克林的最后出口》,还有雷奇的《夜之市》。但是她也喜爱卡逊.麦库蕾的《心是孤独的猎者》,以及田纳西.威廉斯的《欲望街车》。
“换句话说,”我说,“是有关性罪犯的书,有关迷失的人的书。”
她点头,但事实上不止如此。这是一个涉及精力与风格的问题。当她心情不好时,她会拿起《布鲁克林的最后出口》,会低声念“特啦啦”故事或“王后死了”。她非常精通节奏,实际上能够背出来。那是有关阴暗面的诗,她很喜欢。
“我要告诉你,”她说,“是什么原因让我感觉自己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象一个怪人,并不是因为在八岁时有了性高潮,并不是因为以鬼鬼祟祟及羞愧的心情倾听其他小孩描述打屁股的事情,也不是偷溜到旧金山,在烛光房间中接受鞭打。是因为没有人能够让我相信∶两愿的个人之间的任何性行为都是错误的。我是说,这就象我的一部分头脑不见了。没有什么事情让我感到厌恶。
一切似乎都很天真,涉及深沉的感官;当人们告诉我说,有什么事情触怒他们,我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我着迷了。在酒吧的亮光中,她看起来很奇异,脸孔像天使,声音低沈而自然,听她说话就象喝水。
她说,在离开纽奥良之前,我们必须去波旁街看性别倒错秀,确实是很猥亵的秀,都是些模仿女性的男人,他们实际上注射了荷尔蒙,接受手术,变成女人。她喜欢这些秀。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我说,“我不要涉及那些下流场所。”
“你在说什么啊?”她说,生气了。“这些人牺牲性方面的原则,把他们的幻想表演出来。他们愿意成为怪人。”
“是的,但是那些地方是下等酒吧,是观光客的下流场所。你能远离‘俱乐部’的高雅多大的程度呢?”
“不会有什么关系的,”她说。“高雅只是一种控制形式。我喜欢那些下流场所,我很想成为一位模仿女性的男人,我喜欢看他们。”她这样说时,整个模样改变了,并且开始微微发抖,所以我说,思,当然,如果她想看看他们的话。
“我真不知所措,”我说。我的舌头变得很不灵光。我们进入酒吧后,我已经喝了两瓶海尼根啤酒。“你等于在写许可证。你为何不直说我们要到哪里?”
“因为我刚说了。而你说‘你一定是在开玩笑’,何况,我并不只是想告诉你要做什么;我不是在写戏剧脚本!”
“我们离开这儿吧!”我说。
我们又走出去,在通往街道对面的“拉发叶墓园”的大门徘徊了大约二十分钟,谈着我们是否应该爬过墙,穿过坟墓。我喜爱这些露在土地上面的坟墓,有希腊的三角墙与石柱,还有颓塌的门与生的棺。我有点想爬栅栏。但是这样的话,我们会被逮捕的。
我们认为此时适合一直穿过“花园区”,不要爬栅栏。
所以我们就从“圣查尔斯街”到“弹药库”,在不同的街上来回穿梭,到处看着一间间特殊的战前房子、月光中的白色石柱、铸铁栏杆、大得无法用手臂合抱的古老橡树。
世界上也许没有一个地方像此地,这些睡眠中的巨大房子,这些往昔的遗迹,在洁净的花园后面显得非常洒脱、安详。在深浓而多叶的黑暗中,到处有自动洒水器发出营营声,水花闪现微弱的亮光。人行道本身就很美,由广大的人字形砖和紫色铺路石构成,片片的水泥在巨树的根部上方形成小小的土堆。
她有她所喜爱的房子。当时她住在这里的公寓,除了阅读与散步外,什么都不做,就时常来看这些房子,而现在我们就去造访这些房子。我们发现两间房子,栅栏上挂着“出售”的牌子,其中一间房子特别让我们着迷,是一间又高又窄的希腊文艺复兴式建筑,门位于左边,两扇落地窗位于前廊地方。油漆是深玫块色,饰以白边,现在油漆到处轻轻地剥落除了葡萄藤遮盖的地方。房子有科林斯式圆柱及长长的前阶,还有一串古老的木兰树长在栅栏里面。
在我们看不见的一道砖墙后面是一座侧花园。
我们待了很长的时间,靠在大门上,彼此亲吻,没有说一句话,一直到我说∶我们应该买下这间房子。我们从此将快乐地生活在那儿,将一起环游世界,然后回到我们这个家。房子够大,可以举行狂野的派对,容纳过夜的访客,还可以有一间暗室,来自加州的我们两家人也可以在这里吃饭。
“当我们厌倦纽奥良时,”我说,“我们就搭飞机到纽约,待两、三个星期,或者到‘俱乐部’。”
她看起来让人无可抗拒,在半黑暗之中仰头对我微笑,手臂缠在我颈上。
“记住,这是我们的房子,”我说。“当然,我们不能住在里面两年之久,除非我在‘俱乐部’的契约期满。但是我看不出为何不现在就付头期款。”
“你不象我所认识的其他人。”她说。
我们又开始散步,以一种柔和、梦幻、酒醉的方式亲吻,并不很急迫。我们走几步,开始亲吻,靠在一棵树上。我搅乱她的头发,无法恢复原状。她唇上不再有口红了。她来不及阻止我,我就能够很快把手伸到她的衣服下面,感觉到两腿之间短裤的光滑棉布料,很湿、很热,我很想在我们所在的地方 她。
最后,我们越过贾克逊街,闲荡进彭恰春旅馆,那儿的酒吧还开着,我们又喝了几杯。出来时,我们认为从那时候起,一切都显得很丑陋而低级,所以就坐计程车回市区。我又感到狂躁,好象这个夜是很重要的,每次我这样感觉,就会又抓住她,吻她。
波旁街的那些可怕下流的场所已关门,谢天谢地。
时间是三点钟,我们走进一个满舒适的地方,里面点着两、三盏煤油灯,还有几张四方形的木桌,我们第一次争吵起来。我知道我喝醉了,我应该闭嘴的,但争吵是为了一部叫“漂亮宝贝”的电影,是描述纽奥良古老的史托利维尔绿灯区,导演是路易.马卢。我厌恶这部电影,而她却说是伟大的电影。电影中布鲁克.雪德丝饰演一名雏妓,凯斯.卡拉定饰演摄影师贝洛克,而苏珊.莎兰登则饰演布鲁克的母亲,我认为这部电影比失败之作更差。
“不要只因为我喜欢了你所不了解的一部电影就说我白痴。”她说。我结结巴巴,努力要向她说明∶我并没有说她是白痴。她说我曾说∶凡是喜欢那种烂片子的人都是白痴。
我又喝了一杯威士忌加水,我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是很有见地的∶那部电影是一派胡言,没有任何实质。但是当她开始谈的时候,又抬出性犯罪来,说这部电影是有关这些妓女,以及尽管她们是化外之民,却继续去生活、去爱、去体验每日的生活。
这部电影全是描述花朵在罅隙中开放,是描述生活无法压碎生命。我开始了解她所说的一切。她了解摄影师贝洛克的感觉,贝洛克爱着这个雏妓(凯斯.卡拉定饰演的角色爱着布鲁克.雪德丝所饰演的角色),最后每个人离开贝洛克。但最好的一景是∶苏珊.莎兰登所扮演的妓女,在妓院厨房中照顾婴儿的那一景。
她说,你不能因为人们是性罪犯就要他们闭嘴、死掉;你现在不会知道∶这就是“俱乐部”所追求的,因为你只看到富有的人士在游泳池旁,必须有钱才能去那儿,必须年轻、漂亮;但是,有一种想法存在,这种想法是∶每个人都可以来这儿,表现他或她的性幻想,并且你仍然能够这样,你仍然能够这样,你仍然能够这样。
奴隶不必富有;要是你不够美,无法成为一名奴隶,那么你可以成为一名经理人或训练员;你只要真正相信“俱乐部”的观念,并且你必须有幻想。在“俱乐部”之中所发生的事情,比人们所体认到的更多,因为很多会员私底下承认他们想被奴隶所支配与惩罚。所以很多奴隶知道如何在对方需要时扮演支配的角色。情况比外表所显示的自由多了。她的眼睛现在确实显得很暗黑,脸孔扭曲,并且迅速地谈着,仿佛是清脆的反复歌唱。但是,当我说了下面一段话时,她却开始哭了。我说∶“恩,去它的,没错,我在‘俱乐部’中所做的就是这种事,表现我的幻想,但是,这跟‘漂亮宝贝’中的妓女有什么关系呢?她们表现的不是她们的幻想,是别人的幻想。”
“不是,但那是她们的生活。她们继续表现希望与梦想,而电影捕捉了每日生活。电影中的摄影师在她们之中看到自由的意象,所以他才想跟她们在一起。”
“但那是很愚蠢的。苏珊.莎兰登的角色所想要做的只是∶结婚,离开妓院,‘漂亮宝贝’只是一个小孩,而┅┅”
“不要说我很愚蠢。为什么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争吵一定要说她很愚蠢?
”
“我没有说你很愚蠢,我说那件事情很愚蠢。”
酒保忽然靠向我的脸孔,说道,没错,这是一间整夜开放的酒吧,他不愿意叫我们离开,但此时是凌晨四、五点之间,他们要打扫。请我们绕过角落到“迈可”酒吧好吗?
“迈可”酒吧可真是下等场所。没有锯屑、没有画、没有煤气灯。只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摆满木桌。他们没有黑标的“约翰走路”。丽莎并没有真的在哭。“你错了!”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正在“迈可”酒吧发生。
进来的人都刚醒过来,或什么的。他们并不象我们那样整夜痛饮。但是,是什么样的人在早晨五点钟起床天色仍然很黑立刻开始在“迈可”酒吧喝酒呢?有两个个子非常高的扮女装男同性恋者,戴着假发,脸上搽上水粉饼,跟一个瘦瘦的年轻人讲话。这个年轻人喝了很多酒,抽了很多烟,看起来象是有一百岁了。他的脸孔在头骨上皱缩,眼睛完全充血。我希望有一架照相机。如果我们要去威尼斯,我就要有一架照相机。
进来的每个人都认识其他人。但他们不介意我们在那儿。
“你说你不是在写一个戏剧脚本,是什么意思?”我问。“你何时要告诉我,你在做什么?你是说,人们就象这样从‘俱乐部’离开,然后回去?如果你有一名奴隶,你可以象这样把奴隶带出去,然后又带他回去吗?但是规定如何呢?假如现在我就从这儿脚底抹油呢?你知道的,溜开?我已经带了所有私人的东西┅┅”
“你要这样做吗?”她正摩擦手背,在我看来透露出义大利式的华丽,黑色的头发现在确实一团乱,喝醉酒时眼睛越来越大,言词有一点模糊。
“不,我不想。”
“那么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们又在外面。雨已经停了。我记不起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我们在河旁的“世界咖啡馆”,越过街就是贾克逊广场;我们沐浴在白色亮光中,已经有送货的卡车怒吼着穿过“狄卡特路”,发出很大的噪音。
牛奶咖啡很棒、很热、很甜,好极了。我吃了十几块涂着糖的小小热馅饼,告诉丽莎有关照相机、拍摄脸部,以及要对方合作等方面的事情。
“你知道,我能够永远待在这儿,”我说。“这里虽然是一个低级的地方,但却是一个真实的地方。加州是不真实的。你曾经认为它是真实的吗?”
“不曾。”她说。
我要了更多的威士忌,或者几罐啤酒。我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拉了一张椅子,就坐在她旁边,手臂围绕着她,吻她,拥抱她,把她抱离椅子。我们在街角停下来,发现我们两人都不知道旅馆在哪里。
我们到达旅馆时,电话正响个不停。她生气了。
“你打电话到纽奥良的每间去它的旅馆找我吗?”她对着电话说。“你在去它的早晨六点钟打电话给我?”她赤着脚走来走去,手中拿着电话筒。“你要做什么?逮捕我吗?”她挂了电话,把挂在门上的电话口信撕毁。
“是他们,不是吗?”我想我是问了她。
她举起双手,摩擦鬓角,声音听起来好象可能哭出来。
“他们为何那么紧张?”我问她。
她靠在我的肩上,我低声哼着什么,声音很低,“除了爱,我不能给你什么,宝贝。”我们有很长的时间象是在跳舞,只是没有移动我们的双脚。
是白天了,我正在发表演讲。
花园湿湿的,比黑暗时更青翠芬芳,而仆人小房间的所有窗子都打开来。
她坐在高高的四柱床上,穿着白色棉布内衣。到处可以嗅到花香。加州的花从来就不象路易斯安那州的花那样芳香,真令人陶醉。粉红色的夹竹桃、茉莉花,以及分散的野玫瑰。我称她为“漂亮的宝贝”,对她说我爱她,并且提出冗长又复杂的几点∶这种爱是什么,为何它与以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任何事情不同。我们已经在“俱乐部”剥下这层皮,她知道有关我的事情,知道我的秘密欲望,是女人不曾真正知道的,认识我的女人也不曾知道的。还有,我爱她。我爱她。
我爱她的本然;她是娇小、黑发、黑眼、热情的人儿,很强烈地相信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她对我而言并不象其他女人一样是一种神秘;我知道她是什么,我知道有关她的一切,知道她不曾告诉我的事情;她的内心是上了锁的地方,没有人能够进入,但是我就要到达那里。她认为“漂亮宝贝”是一部好电影甚至这一点也没有问题,因为她正把自己的一切纯洁与挑战投射在上面。
她非常心烦。但是,她不断喝酒,我也喝得很醉,无法停下来。
她正在脱下我的衣服,我们一起躺在床上,电话在响着,我的手伸过去,几乎掉落床下,然后把电话插座从墙上拉出来。我们又在亲热了。我告诉她说,纵使她弄痛我,真的弄痛我,也不要紧,我正在指望这件事,期待这件事。
这样子去爱一个人是值得的。我说,“我真的醉了。我将不记得这件事。”
(待续)